“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吧，差不多是在2013年年初的时候，当时在北京报国寺文玩市场有非法象牙交易，我们就帮当地的森林公安去踩点，最后查获了300多公斤象牙，抓获了8个犯罪嫌疑人。这只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徐玲

徐玲 世界自然基金会 中国野生物贸易项目代理主任

绿螺讲堂第118期主讲人

 

第一次见到非洲象

2006年我就工作了，但直到2015年才第一次见到野生非洲象：我去南非的一个野生动物园参加培训，在那儿看到了很多非洲特有物种：狮、犀牛、河马、疣猪。

 

当然，还有非洲象——陆地上现存最大的哺乳动物，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从远古走来的巨兽，庞大又脆弱。

后来，我们陆续见了很多象，但南非的那一头我还记得。有人问我们，一个地区有那么多大象，你全都能认得吗？当然，不光从个头长相上我们可以分辨，甚至从脚印里我们都能认出——大象脚掌上也有纹路，踩在沙地上的脚掌会留下独一无二纹路的脚印。

沙地上的大象掌纹 图片来源: WWF TRAFFIC项目

 

 

 

在非洲我们遇见过很多好玩的事。比如我见到过很多奇怪的大猩猩，它们每天都会从一堆大象的粪便里找东西吃，听起来很恶心是吗？一开始我也很奇怪，为什么非要吃大象拉出来的呢？

 

大家看一看护林员右手拿的象便便，就像压制完毕的牧草一样对吧？大象的消化力并不强，尽管它们每天会花将近12小时吃掉大概300千克的植物，粪便里还是有很多没被消化的植物种子，而这些正是大猩猩喜欢的。

左：巡护员右手拿的非洲象粪便；右：大象粪便造纸做的笔记本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大象平时特别温顺，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有一次一头象就直接靠在我们车子旁边，我们感觉到车子在晃，后来向导说要赶紧走，因为如果它不高兴了就会把我们掀起来。为什么生气呢？有时候你给大象拍照用闪光灯，它们就会把鼻子卷起来，这就代表着“我不舒服，不喜欢这样”。

非洲象表达生气情绪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可能相对于这些非洲象来说，我们才是客人。

 

 

大象开始不长象牙

 

长鼻目在史前曾十分繁盛，早在古新世，埃及、苏丹等地就出现了始祖象，并由此演化出三大分支：恐象、短颌乳齿象和长颌乳齿象，现代象是从长颌乳齿象演化而来的。
——上海自然博物馆 铲齿象动物群图文版
 

长鼻目象科现存两属三种：象属（亚洲象Elephas maximus）和非洲象属（非洲草原象Loxodonta africana 和非洲森林象Loxodonta cyclotis）。

图片来源：上海自然博物馆 走近非洲图文版

 

亚洲象目前存活3-5万头，大部分在印度等国家，中国云南有250头左右。在亚洲的斯里兰卡，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里90%的象都没有象牙。

 

为什么呢？

 

本来，在亚洲象这个物种中，雌象一般没有外露的象牙，而对于雄象来说，无牙的基因只存在与极少数个体中。

 

但是近几十年对带牙个体的捕杀，使得无牙基因在小种群中占大多数，随着繁衍，本来的少数个体越来越多。所以，你看到了斯里兰卡的样子。

 斯里兰卡Pinnawela的大象孤儿院

图片来源：Wouter Hagens

 

非洲象雌雄都有象牙，它们的情况更糟糕。2006年有大约55万头非洲象，十年后的2016年，这个数字是41.5万，近几年，不算自然死亡的个体，每年大概有2万多头因人为而死亡。

 

按照这个速度，非洲象可能在20年内灭绝。

非洲象分布的主要国家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非洲象象牙的需求而导致的盗猎行为是造成它们数量锐减的主要原因。

 

可能有的人会问：取象牙一定要杀掉大象吗？是的。

 

我们看到露在外面的象牙只占总长度的三分之二，还有一小半长在口腔头骨里，而盗猎者总是想要拿到完整象牙。

两人手持象牙照片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我们对象牙贸易的研究

 

加入TRAFFIC项目以来，我开始和团队一起，致力于野生动植物贸易研究的工作，特别是虎、豹、犀牛、大象、穿山甲等濒危物种的非法贸易。

 

非洲象牙的流出渠道有两方面：一是个人旅游带回。一个海关的朋友和我说，以前十个去非洲的九个都会带象牙回来，因为去外面旅游总喜欢带东西给朋友亲人，除了象牙，那里没有什么特产。

 

二是大量的是原牙走私。我们发现：从非洲捕猎的象牙有的取道欧洲中转，有的从非洲直飞，有的是通过东南亚新马泰，一大部分会流向中国。

 左：超过两吨的象牙贸易流向；右：2013年厦门海关查获走私象牙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在国内，以前你要取得相关部门颁发的营业资质，才能定点加工和销售合法来源的象牙。

 

原牙加工主要在广东、福建、浙江，这些地方有很精巧的手工工艺。非法销售主要在北上广的古玩、花鸟市场里。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这些市场里的大部分象牙销售者并不具备经营资质，但是依然在卖象牙，他们把很精美的象牙手镯、象牙项链摆出来，还会给别人推销，比如推荐你手串上加一颗象牙珠子。

 

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吧，差不多是在2013年年初的时候，当时在北京报国寺文玩市场有非法象牙交易，我们就帮当地的森林公安去踩点，最后查获了300多公斤象牙，抓获了8个犯罪嫌疑人。这只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说到这儿，我很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对于人类来说，象牙真的是必需品吗？

雕像工艺品、首饰、梳子、家具、钢琴琴键、家庭用品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这样下去，长鼻目可能只有两个结局：物种灭绝或长不出象牙。

 

 

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2016年，原国家林业局宣布中国临时禁止进口象牙及其制品，这意味着中国对象牙进出口贸易的规范高于国际公约。

 

紧随其后，去年年底国务院办公厅发布通知，2017年12月31日起全面关闭国内的合法象牙交易，所有30多家象牙加工点和100多家销售点被取缔，市场上所有交易象牙制品的行为皆为非法。

《刑法》第151条、第341条都对相应非法行为做了规定；《野生动物保护法》第32条也对提供野生动物交易的网络平台做了约束。

 

成为大象的守护者——你能做什么？

 

• 请勿购买、携带、寄递非法象牙！

• 告诉身边朋友“拒绝购买象牙制品”

• 文明旅游、绿色收藏

• 如遇象牙非法交易，拨打110转森林公安举报

• 向网络平台管理部门举报（如微信 “企鹅爱地球”）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在去年的象牙市场回访样本里，仍旧有19%的人虽然知道象牙属于违禁品，但还是想买。所以我们也在做一些事情，希望把这19%的意愿降低，改变大家的消费观念。谢谢大家！

图片来源：WWF TRAFFIC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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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星球上，物种灭绝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生着，有些为人所知，还有一些尚未被记录就已经灭绝。就动物保护而言，出于共情，我们说出“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出于理性，我们也希望自然世界能一直有为人类带来灵感和启迪的物种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