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意向毛主席建议包产到户，
受冷遇后说“不以成败论英雄”

    于若木：1962年的时候，陈云同志提出包产到户，农村应该搞包产到户。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好多人劝他，不要提了。后来中央的会上又批评他，靠边站了。这个过程呀，我都知道。怎么说呢，他就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七千人大会期间，毛主席叫他讲话，他没讲，他说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他不讲。但是会后他在国务院会上讲形势，也提出了一些意见。1962年他到杭州去，就一直想着，怎么使形势好转起来啊？那个时候粮食不够吃，怎么弄，才能恢复农业生产？他考虑，只能包产到户，才能够提高农民的积极性，解决粮食不够的问题。到杭州好像春末夏初的时候，他找了几个做经济工作的同志一块研究。那时候请了周太和同志，他当时是陈云同志秘书；还有薛暮桥同志，是经济学家，在党内做经济工作的，也常到他这里来，陈云同志请他来谈谈农业问题。1961年六七月间，陈云同志带领调查组到家乡青浦小蒸等地进行过农村调查，了解农村和农民的情况。

    1961年6月27日至7月11日，陈云在上海市青浦县小蒸公社作农村调查。图为同公社干部合影。二排左四为陈云，左五为薛暮桥。

    他认为只有包产到户可以提高农民的积极性。几位座谈的同志当然都同意他的意见。那次因为我也在杭州，这次座谈还让我列席旁听。后来呢，好像是6月了，杭州天气开始热了，就回到北京来了。回到北京后，他情绪还挺高的，一心想阐述包产到户的理由。大概是找了小平同志。跟小平同志谈话以后，我说他同意你的意见？他说同意，你放心。他找少奇同志谈，少奇同志也同意。找朱老总谈了，也同意。还有周总理等主要的领导同志他都找了。他挺高兴，我也为他高兴。当时毛主席不在北京，等毛主席回到北京，毛主席约他去谈话，他又把自己的意见阐述了一遍。
    回来之后我就问他，我说毛主席同意你的意见吗？他说毛主席没表态，没说话。我考虑，没表态就是不同意。他心里也打鼓了。后来在北戴河开八届十中全会，陈云同志没参加。会上提出了要抓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没指名批判陈云同志。那年夏天我们在北戴河呆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八月十五之后，才回到北京。回到北京之后，他就到外地休息，到苏州去住了一段时间。这个时期，他又受到冷落，又不让他过问经济工作了。
    但他还是很冷静、很坦然地对待，就是心情挺平静。他对我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他说过这句话。我对他这话是非常理解的。在形势复杂，或者是议论比较多的时候，他有的时候说，我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自己无论处于什么环境，从来也不气馁，从没有对党的事业丧失信心，他总是乐观向上的。不让他过问工作，他就读书，利用这个时间来读书，听评弹。他说不是我不想工作，不是我不想给国家做贡献，现在不让我做，我只好听听评弹。评弹听了一个时期，情绪也没低沉，也没消极，没有任何怨言，不找跟他意见相同的人发牢骚。他消磨时间呢，就是听评弹，我觉得这也是非常好的，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说“不以成败论英雄”这句话，就说过这一次，以后再也没说过。这句话也没跟任何人说，别人都不知道。我非常崇敬他，也非常能体会他这时候处境的艰难。

    陈元：1962年为包产到户，当时爸爸主张分田到户，跟毛主席进行了一场非常不愉快的谈话，但他认为必须这样做，这是他的职责。他跟主席谈话当中，有一句话是很有意思的。主席问他，要是分田到户，人民公社怎么办，总路线怎么办？我爸爸就说，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意思是说，只要群众受益，国家最后会强的，党最后会强的，一时一事的政策可以调整。反映他这样的思想：政策要围绕全国人民利益来调整，这样才能取得人民的信任，社会主义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坚信这个事业是能成功的。

（文章选自《亲情话陈云》，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